尹云渺的眸中闪过一瞬的惊诧，手不自觉捏紧了缰绳，默然片刻后，她只得下马行礼。

“臣尹云渺，接旨。”

连蕴看到尹云渺言举间的抵触，心中滋味难以言说。

尹云渺见他不语，便也不再多想，旋即起身上马。

她高举长枪，振臂一呼：“出发！”

随着这一声高呼，黑压压的大军在漫天雪飘中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身后不断响起城中百姓夹道相送的祝愿声。

“尹将军，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

路途中暴雪阻路，四日后，大军才终于行至晋阳城。

此城地处要塞，北疆只要再攻下晋阳，便可长驱直入京都腹地。

而眼下，北疆大军已在晋阳城十里之外驻扎，只待再寻时机攻城。

在此之前，晋阳城守军将领已率城中军民死守城池半月有余！

城门缓缓打开，晋阳城守将撑着浑身伤痛携城中百姓相迎。

“末将陈禹，幸不辱命！”

“陈将军，晋阳城能坚守至今，多亏有你。”

尹云渺抬头看去，只见城中多是老少妇孺，想来青壮男丁都已经为护守城池，上了战场。

战火之乱，最深受其苦的就是百姓，为此饱受至亲死别之苦。

她的父亲便也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在与戎卢的战场之上被万箭穿心而死！

而她的母亲忧思郁结，第二年也随之而去。

尹云渺深能同感，不禁觉得眼眶一热，强忍了下来。

大军入驻晋阳城府衙，由此同时，城中男丁正加紧修补残破的城墙，女眷也正忙着为伤兵包扎。

城中军民上下一心，皆盼望这场战事能够早日平定。

尹云渺站在城头，心头思虑万千，身后响起轻缓地脚步声，带着些隐隐的檀香，是连蕴。

尹云渺没有动作，连蕴在她身侧站定，墙头寒风料峭，吹得连蕴喉头一阵痒意。

他握拳抵唇，死死压下到了嘴边的咳嗽，哑着声开口。

“待这场战役结束，会还天下至少十年安宁，届时，这些百姓便不用再受此家破人亡之苦。”

连蕴顿了顿，眸中深藏着落寞孤寂，似是有些说不下去。

他算到过会必有此一战，故而才会借此阻拦尹云渺和云止的婚事。

为了让尹云渺重新站上沙场，他第一次去请求了皇帝。

然而当尹云渺真正站在这里，将要直面刀光血影，兵谋诡道之时，连蕴却又动摇了。

尹云渺的发丝被风拂动，没有看他，许久才开口：“国师大人，应当高居法殿名府之上才是，边疆苦寒，你不应该在这里。”

连蕴眸光微动，牵起一抹苦涩地笑意：“云渺，你在哪，我便在哪，我想看着你平安。”

尹云渺这时才转头看了一眼连蕴：“国师大人，我的身边，没有你的位置。”

连蕴连苦笑也撑不出了。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晋阳城府衙。

尹云渺坐在议事厅，听着几位副将的战局分析，连蕴静坐在旁侧。

“我军入驻晋阳，想必已被北疆悉知，他们在此僵持良久，必已疲乏。”

“若我军在此时先发制人，或许还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以振军心！”

她凝视着桌案上的地形图，仍在思索着可行性。

魏宁紧握着拳：“将军，机不可失！”

良久，尹云渺拿定了主意，缓缓点头：“好，那便定在明日出击。”

方才一直静默不语的连蕴却骤然开口。

“不可，明日不宜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