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着把骨灰和雪花一道卷起来。

我抬手去抓，什么也抓不住。

院子里的那对璧人居然也舍得出来了。

楚昔玉怯生生地往贺荆尘身后躲了躲，捂着口鼻咳嗽：「贺郎，这都是什么脏东西？」

贺荆尘护着她。

而我，清楚地看到她冲那丫鬟使了眼色。

这丫鬟便不管不顾地绕到了我前面，像是要将瓷罐踩进雪里。

我心头绞得发慌。

似乎看到黑色的身影在朝我奔来，仿佛我伸出手，就能再感受到它灼热的鼻息……

我红着眼站起来，铆足了劲将这恶奴推倒在地，攥住了她的衣襟，挥拳直冲她的面门。

可我的拳头没落到肉上，手腕子被人从后头握住了。

「风霁，别这样。」

贺荆尘的声音传来，近在咫尺。

我猛地转身，抓住他的衣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双眸里蒸腾起雾气，哽咽问他：「贺荆尘，你还记得阿玄吗？」

阿玄是三年前贺荆尘从一群地痞无赖手里救回来的。

他一个文人，护着一条瘦骨嶙峋的小黑狗，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

回家时满脸青紫，我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夫君，你这斯文模样，还真会为了狗打架？」

他摸了摸阿玄的脑袋，语气极轻：「万物有灵，命也是命。」

从那之后，阿玄成了我的影子。

毛色日渐乌黑柔亮，眼睛像星星一样灵动。

它跟着我，护着我，无论我在哪儿。

直到它玩闹时冲撞了贺夫人。

几天后，我就看到了阿玄僵硬的尸体，嘴边流着黑血，眼睛空洞。

抓不到凶手，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我抱着阿玄哭了一夜，贺荆尘陪在我身边。

我们一起收殓了阿玄，将骨灰放在瓷罐里埋在树下。

他说百年之后，阿玄会与我们埋在一处。

如今，我泪眼朦胧地看着贺荆尘，他眸中似乎闪过一丝隐痛。

可最终却只偏过头去，淡声说：「不要闹了。阿玄已经走了。」

我心里有东西碎掉了。

他攥着我的手腕，把一样东西放在我手里，声音里稍微柔和了一些：

「我在城南兰衣坊买了一处院子，你乖乖住在那里，好不好？」

兰衣坊。

我知道。

京中达官显贵的外室不少都养在那儿。

我笑了，笑得眼泪直流：「贺荆尘，你拿我当什么了？」

他沉默片刻，像是拿捏住了我的软肋：「但你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