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

陈飞的指尖悬在鼠标上，屏幕荧光映着他疲惫的脸。

又一封邮件弹了出来。

“感谢您的投递，但我们……”

后面的话不用看也知道。

“操。”

他低声骂了一句，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毕业三个月了。

整整九十天。

他投出去的简历，没有一百份，也有八十份。

结果全部石沉大海，连个响儿都没有。

同学群里却热闹非凡。

“兄弟们，我入职鹅厂啦，今晚开黑带飞！”

“字节offer到手，下周就去办入职，帝都的兄弟约饭啊！”

一张张光鲜亮丽的工牌照片，刺得他眼睛生疼。

陈飞默默关掉了手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白天发传单晒得通红的手臂，晚上做家教喊得嘶哑的喉咙。

这就是他毕业后的全部生活。

赚来的钱，除了付房租，剩下的只够他每天吃一顿像样的饭。

未来在哪里？

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光亮。

深夜的叹息，成了这间小屋里唯一的声响。

……

手机**突兀地响起，是老妈打来的。

“喂，妈。”

“小飞啊，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陈飞的心一沉。

“还……还在看。”

他含糊地应着。

“唉，你爸最近身体不大好，家里的生意也快顾不上了。”

“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回来吧。”

“回来接手家里的生意。”

生意？

陈飞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堆满废纸箱和旧电器的院子。

那也能叫生意？

那不就是个废品站吗！

他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父母年纪大了，他不能再让他们操心。

更何况，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好。”

一个字，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挂了电话，陈飞瘫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接手废品站。

这大概就是他人生最终的归宿了。

……

“遇见咖啡”店内。

大学同学毕业后的第一次小聚，约在了这家颇有格调的咖啡馆。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炫耀气息。

“我准备出国了，已经拿到UCL的offer。”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

“可以啊老李，以后就是海归精英了！”

“我没那么大追求，我爸公司还等着我回去继承呢，先混个副总干干。”

一个穿着潮牌的胖子笑道。

众人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

而所有目光的焦点，最终都汇聚在了孙函羽身上。

他家里的背景，在大学时就不是秘密。

“函羽，你呢？肯定早就安排好了吧？”

孙函羽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嗨，瞎混呗。”

“我爸给安排进了体制内，国企，朝九晚五，混吃等死罢了。”

他嘴上说着“罢了”，脸上的得意却藏都藏不住。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恭维。

“**，那可是金饭碗啊！”

“以后就是孙局了，可得罩着我们啊！”

孙函羽笑着摆摆手，目光一转，落在了角落里默不作声的陈飞身上。

“对了，陈飞，你怎么样了？”

“之前看你一直在找工作，有消息了吗？”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陈飞身上。

该来的总会来。

陈飞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

“我啊，不准备给别人打工了。”

“打算回家继承家业。”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惊讶。

孙函羽也挑了挑眉。

“哦？你家还有产业呢？深藏不露啊，是做什么的？”

陈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

“一家资源回收公司。”

空气安静了两秒。

随后，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资源回收？”

“那不就是收破烂的吗？”

哄堂大笑。

尖锐的笑声像一根根针，扎在陈飞的耳膜上。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不能这么说……”

他试图解释，声音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爸妈最近有事出了趟远门，我就是先回去帮忙打理一下。”

“其实……经营得好的话，收入也还算可观。”

这番话，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心虚。

除了接手，他根本无路可走。

孙函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兄弟，收破烂也没什么不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以后我们有废纸箱子、旧家电，肯定都卖给你，给你冲业绩！”

又是一阵哄笑。

陈飞端起面前的冰美式，一口气灌了下去。

咖啡的苦涩，都压不住心里的酸楚。

……

不远处的吧台后。

服务员茜茜凑到老板娘陈薇薇耳边，小声地八卦着。

“薇薇姐，你听见没？”

“那个最帅的小哥哥，他朋友说他是收破烂的。”

陈薇薇正擦拭着一个精致的玻璃杯，闻言，她抬起眼，朝陈飞的方向瞥了一眼。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T恤，侧脸轮廓分明，眉眼深邃。

即使此刻神情尴尬，也难掩那份出众的帅气。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抹不易察觉的惋惜。

“是吗？”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了，是个没本事的。”

……

第二天，清晨。

陈飞手里捏着一个刚买的面包，站在父亲给的地址前。

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子挂在斑驳的大门上。

“飞跃资源回收有限公司”。

这名字，还挺有气势。

陈飞自嘲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吱呀！”

门开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

陈飞差点当场吐出来。

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中最坏的情况，还要恶劣一百倍。

这哪里是废品站。

这分明就是个垃圾场！

小山一样的废纸板、塑料瓶，堆得摇摇欲坠。

角落里是生了锈的各种金属零件，散发着铁锈和机油混合的怪味。

苍蝇嗡嗡地在空中盘旋。

陈飞呆立在原地，手里的面包也忘了吃。

他想到父亲，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

就是天天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分一毫地挣钱，供他读完大学。

一股心酸涌上鼻腔。

再看看自己。

名牌大学毕业，却要回到这种地方，与垃圾为伍。

这就是他的未来吗？

一阵彻骨的绝望，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

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感觉人生一片黑暗。

就在这时。

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跨维跃迁交易平台已激活。”

什么情况！

难道给我熏出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