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我五点起床，却发现造型师正在给伴郎做头发。

“宋小姐加了钱，让我多做一个造型。”

化妆师不紧不慢为高天佑夹着头发。

“伴郎想让你多睡会，特意提前起床，让我先给他弄。”

“姐夫，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好啦。”

高天佑朝我微微一笑。

我见他并没有穿我准备的伴郎服。

而是换上了和我同色的纯白西装。

站在原地，火气直往天灵盖顶。

我反手拨通宋雪妍电话。

“第一，造型师今天只能给我一个人做造型。”

“第二，让你找的这发小伴郎立马把衣服换成我准备的伴郎服！”

宋雪妍刚睡醒，有些无奈：“阿尧，别这么计较好不好？”

“天佑和我说，你订的伴郎服太小了，他穿着不合适。”

“还有做造型的事，今天是我结婚，天佑也不想……”

我打断她的话。

“你要是不答应，这婚咱们别结了。”

1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宋雪妍叹了一口气，声音沙哑。

“……有那么严重吗，乖乖。”

“算了，老公最大，你把电话给天佑，我和他说。”

我把电话递给了高天佑。

他接听电话后，脸上不情不愿，冷哼两声。

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老宋，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只是想捯饬捯饬，不给你丢份儿，我有错吗？”

“难道当伴郎就非要灰头土脸吗？新郎是有多不自信，才怕伴郎抢了风头。”

我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可我头都没抬。

这伴郎是宋雪妍硬塞给我的。

理应她去解决。

一周之前，宋雪妍突然和我说。

她找了三个伴娘，我这边只有两个伴郎，让我再找一个。

我正琢磨请谁来，她却直接把她发小塞给了我。

“天佑和我们一起长大，我们一帮姐妹里就他一个爷们儿。”

“其她三个都当伴娘了，就他一个当普通宾客，好像不重视他似的。”

“正好你那边缺个伴郎，要不就让他去吧。”

宋雪妍说得理所应当。

我莫名觉得膈应，想拒绝。

她却又开始软磨硬泡。

把好话都说尽。

让我的拒绝卡在嗓子眼。

还是答应了她。

答应她的当天晚上，正好是结婚前的朋友聚会。

那是我第一次面对面见到高天佑。

他牛仔裤白衬衫。

看起来爽朗又帅气。

见到我时，他格外的热情。

直接搂住了我肩膀。

叫我“姐夫”。

“老宋果然好福气，竟然能找到姐夫这么帅气的男朋友！”

“她之前谈的那些对象，我们没一个能看得上的，现在也是让她吃上好的啦！”

他左手拉着我，右手拉着宋雪妍坐下。

过分亲热的姿态让我更不舒服。

“感谢姐夫让我当伴郎！要不然她们几个憋着坏水，就要把我拉去当伴娘了呢！”

宋雪妍的发小小璐在一旁接话：

“我们伴娘服都给你做好了！你可是咱们姐几个的团宠，老宋结婚，你必须在c位啊！”

“胡说什么，姐夫才是c位呢！”

这些人一唱一和。

我根本插不上话。

整场聚会，我都游离在她们之外。

她们喝酒玩游戏，宋雪妍下意识不让高天佑喝酒。

微醺的时候，高天佑勾住宋雪妍脖子，和她合唱“我的好兄弟”。

唱得人眼泪汪汪。

“老宋，从此以后你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你快说，我们是不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拿着话筒向宋雪妍喊话。

我忍到极点，重重放下酒杯，转身就走。

就是因为这场聚会，我和宋雪妍连吵一周，结婚前一天才和好。

伴郎的事已经定下了，没法改。

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把婚结了。

可高天佑还来作妖。

我受不了这种委屈。

如果今天不随我的心意。

这婚，我就不结了。

2

两人唧唧歪歪说了一通。

高天佑终于妥协。

“老宋，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肯定不能掉链子。”

他眼圈通红，好像下一秒就哭了。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把伴郎的西装换了回来。

我坐在梳妆台前，让造型师替我做造型。

没搭理他。

半小时之后，我造型结束，他也顶着个时髦的发型过来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

准备接亲。

我妈和两个哥们们都为我忙前忙后张罗着。

接亲用的东西、红包……

只有高天佑从头到尾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短视频的声音不断传来。

听得我越发烦躁。

兄弟先我一步道：

“那个……天佑啊，我们正在算一会要发的红包，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一下。”

他好像没听见一样。

继续埋头刷手机。

“……天佑？”

“我是来当伴郎的，不是来当新郎的奴隶的。”

“不就结个婚么，真把自己当皇上了。”

他冷着脸，瞪了兄弟一眼。

一直到准备接亲，他都没怎么动过地。

一行人上了车，车子一开到酒店，他立马就精神了。

步子迈得老大，冲到最前头。

伴娘团设置了问题，只有答对才能开门。

“你们第一次同床共枕是什么时候？”

我刚想回答，却被高天佑突然打断：

“这还不容易。”

“高中的时候咱们去北戴河看雪，当时就一个房间了，咱们五个都睡一张床上你忘了？”

“宾馆没有空调，我怕你冷，抱着你睡了一夜呢！”

话一出，现场都安静了。

兄弟再忍不住，把他往后推。

“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不会说话能不能别说？”

门那头的宋雪妍也傻了：

“天佑你可别瞎说！咱俩是好朋友，你可别说让人误会的话了！”

伴娘团也七嘴八舌道：

“……开个玩笑，有必要生气吗？”

“天佑也不是故意的。”

宋雪妍语气慌张至极。

“老公，你别听她们瞎说！”

指甲扣紧掌心。

我咬牙忍住发火的冲动。

兄弟连忙把话题带了过去。

回答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又发了红包。

门终于开了。

接下来开始找鞋。

我本想着赶紧走完流程。

可这鞋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急得宋雪妍团团转。

伴郎团差点将屋顶都掀了。

这时兄弟凑到我耳边小声道：

“我刚才好像看见高天佑偷偷把什么东西扔到楼下了……不会是鞋吧？”

我心咯噔一下。

怒火涌上心头，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直接大声质问：“高天佑，你是不是把小妍的婚鞋扔了？”

他一个激灵，脸色微微发白。

“……没有啊。”

“没有是吧，房间里有监控，查一查就水落石出了。”

高天佑肉眼可见地慌了。

“……我就是想给游戏增加点难度。”

“天佑，你有病吧？”宋雪妍终于急了。

我直接就往楼下跑。

过了一会，我拎着沾满脏物的婚鞋进了门。

宋雪妍脸比纸还白。

“老公……这……”

我妈看见这鞋，脸色难看至极。

“小宋，你发小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他来搅局是吧？”

“妈，妈，都是我的错……”

“别叫我妈，没敬茶，我还不是你妈呢。”

气氛降至冰点。

宋雪妍那几个没长脑子的伴娘还来和稀泥。

“鞋不是找着了吗？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

“老宋，你过了啊，天佑也不是故意的，他都快哭了你没看见吗？”

“都别说话了！今天我结婚，我老公最重要！”

宋雪妍小心翼翼看着我。

“老公，你帮我穿鞋吧。”

我摇头。

“这鞋都脏了。”

“我现在去买双新的去。”

伴娘小璐愤愤道：

“陆尧，你没必要这么作妖吧？把鞋洗干净了不就行了吗？”

我深呼一口气。

拿过宋雪妍手上的鞋子，直接扔到了小璐身上。

“今天是我的婚礼，你要是不满意，可以走。”

“你——”

“都别说了！老公你去吧，我等你。”

我脱下西装外套，转身出了门。

半个小时之后，新鞋买回来了。

我累得满头大汗。

宋雪妍咬着嘴唇，满脸歉意：

“老公，都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我还是决定忍了。

我单膝跪地，为她穿上了鞋子。

又把她公主抱上车。

高天佑在旁边红着眼眶，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懒得搭理他，只希望他能识趣，最好现在滚蛋。

可这人脸皮太厚。

竟然也跟在后面上了车。

我没想到，那时的他，正憋着坏，要整我呢。

3

接下来的流程都算顺利。

马上就要入场举行仪式了。

这关头，我妈竟被宋雪妍奶奶叫走了。

我隐约生出不祥的预感。

却又劝自己，只是想多了。

我和宋雪妍牵手入场。

证婚人送完祝福，司仪也念完了开场词。

按照彩排，之后是我和宋雪妍互念誓言。

可司仪却临时变卦，说多加了一个环节。

这个环节，根本没有人通知我。

我转头看了一眼宋雪妍。

又拽了拽她的袖子。

她却始终没有看我，侧脸满是心虚。

“这是女方家乡的传统，新女婿要过门，先得让男方跨门槛！”

我压根没听说过，什么叫跨门槛。

刚要发问，几个伴娘联合宋佳妍的亲戚，竟直接把我摁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

兄弟拦着不让她们碰我。

可几个亲戚五大三粗，两个兄弟根本扯不开。

场面开始有些混乱。

“宋雪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大声质问。

宋雪妍满脸为难：“老公，这是我们家乡的婚俗，如果不过这一关，咱们没法结婚……”

“你就忍忍吧……回家我再给你赔罪！”

不知道是谁踹了我膝盖一下。

我一个踉跄，直接就跪下了。

小璐死死压着我的头。

招呼着宋雪妍爸妈：“叔叔阿姨，你们来吧！”

我这才知道，她们说的跨门槛，就是让我跪下，然后女方家人一个个从我头上迈过去。

迈过去了，就代表女方能压住男方。男方以后会疼老婆。

“老公，你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宋雪妍嗓子都在发抖。

好像很心疼我似的。

可从头到尾，她都只在旁边看着。

没有任何动作。

宋雪妍的爸妈率先从我身上迈了过去。

接着是她的爷爷、大伯，还有小叔。

“宋雪妍你混蛋！”

我大声骂着，几人却压我更紧。

耳边传来高天佑幸灾乐祸的声音。

“这是我们家乡的传统，你要娶老宋，总要过这关的。”

特意做的发型已经散乱。

礼服也被女方家人踩满脚印。

我妈被支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的家人亲戚有些看不下去，要冲上来帮我。

可女方家人早就把我包围。

场面一片混乱。

我突然有些绝望。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婚礼吗……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环节终于结束。

这个婚我已经不想结了。

兄弟也个个狼狈，搀着我就要往台下走。

这时，宋雪妍妈妈又发话了。

“阿尧啊，还没完呢。”

“还有一个环节。”

“滚！这个婚我不结了！”

我朝老太婆大喊。

可她们根本没给我任何下台的机会。

女方家人又端上一个大盆。

恶臭扑来，熏得我想吐。

“阿尧，你把手伸进这粪水里捞鸡蛋，捞出几个，你们就能厮守几个十年。。”

宋雪妍妈妈笑得满脸皱纹。

“谁爱捞谁捞，我是不会捞的！”

“老公……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了，求你了，听我妈的吧。”

宋雪妍低三下四求着我。

看见她这副嘴脸，我只觉得恶心。

我脱掉西装，准备下台。

小璐联合一个亲戚竟然又摁住了我。

“让你捞你就捞！废什么话？”

“别碰我！”

我拼命挣扎。

可洁白的衬衫还是粘上了肮脏的粪水。

我的婚礼已经彻底被毁了。

兄弟想要帮我，却被几个亲戚拦住。

一旁的高天佑还在指挥。

“快啊！让他们跪下！”

“老宋的婚礼，必须压男方一头！”

高天佑激动地叉腰看热闹。

台下的宾客已经看不下去了。

纷纷劝阻。

可宋雪妍爸妈却坚持，这只是正常的仪式。

“要和我女儿结婚，可没那么容易。”

“不扒层皮下来，我们是不会认这个女婿的。”

高天佑搂着宋雪妍***肩膀，一口一个阿姨，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阿姨，今天一过，他一定能乖乖听话，知道家里谁是老大了。”

宋雪妍妈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我看着新女婿就是犟，多亏你出的主意，给他来个下马威，以后结了婚，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不过天佑啊，要是你娶我们家雪妍的话，我可是万万舍不得这么做的。”

“可惜你和雪妍有缘无分……咱们俩也没做母子的缘分了。”

高天佑遗憾叹了口气。

“阿姨，你就把我当成儿子看待。”

“无论雪妍结没结婚，我对她的心都是一样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胸口像燃起了一把火。

越烧越旺。

我发了狠，扯过小璐的胳膊，死死咬了一口。

她疼得吱哇大叫。

立马松开了我。

我踉跄走下台，拿起宾客桌上的白酒瓶子，左右手各拿一个。

然后把两个瓶子，敲在了欺负兄弟的亲戚头上。

两人都见了血。

“……陆尧，你是不是疯了？”

宋雪妍满脸的不可置信。

好像***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陆尧……他们只是闹着玩，你至于这样吗？”

我扔掉白酒瓶子，甩手给了宋雪妍一巴掌。

高天佑要冲上来拦，我顺便也赏了他一个巴掌。

场面终于静下来了。

“宋雪妍，什么叫闹着玩啊？”

“我和你这样闹着玩试试呢？”

“这婚我不结了，老子我不伺候了！”

“你们这一家子烂人，有多远滚多远！”

之后，我又对台下参加我婚宴的宾客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让大家来看了一场闹剧，这婚我实在没法结了。给出去的礼金，一会可以去门口领回。”

说完，我拽着两个兄弟，头也不回，离开了婚礼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