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想到，谢寒舟竟然会问我填志愿的事。

我颤抖的握着手机，第一次想要大胆一回。

我说：“因为我快死了。”

电话那头的谢寒舟静默了许久。

再开口时，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温芷宁，我如果知道你是这样撒谎成性的人，我想我可能宁愿从不认识你。”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怔怔的看着手机屏幕由明转暗，久久没有回神。

终究，还是不能说实话啊……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纪录片拍摄那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给弟弟凑到十万块钱，我没有后顾之忧后。

这些天我的身体急速衰败，经常都会想要睡觉，人也越来越疲惫。

晴空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当天早上就进来了我的病房。

看着录制的摄像头上红光亮起，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

再同步打开手机备忘录，扬起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你们好，我叫温芷宁，是南城高中高三（1）班的学生，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大家见面。”

“但在纪录片开始前，请允许我自私的占用一点时间，来为我曾经犯过的错赎罪。”

我不敢去看工作人员诧异的眼神，但依旧继续说着。

“谢寒舟，很抱歉我以这样一种方式和你告别。当你看到这部纪录片时，我已经死了。”

“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而难过，但是我还是要再次说一声：对不起，妍妍出事那天，我不是故意扔下她的。”

“她要我去找保安前来帮忙，我才跑开……没想到刚找来人，妍妍就已经出事了。”

“可如果能重来，我希望那天挡住那群人的人，是我。”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我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回报这几年你们一家对我的好。”

“谢妈妈，我死后，心脏将自愿捐赠给妍妍，很快她就会醒来，恢复健康……”

“也希望我死后，你们都能放下过去种种，别因为恨我而不喜欢我的弟弟……”

说完这堆话，就耗费了我很多的力气，鼻子下的氧气管也老是脱落。

电视台工作人员要我休息休息，我刚靠着床头喝水，弟弟温萧安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怎么没在家里？我给你的银行卡怎么就摆在桌上？”

我看着一旁的摄影机，轻声说道。

“我现在在打暑假工，等大学开学后就直接去学校，不会回家了。”

“你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学校联系你去上课，一定要去……”

“你的书包我已经洗干净放在你房间了……”

我的话唠唠叨叨，让温萧安有些不耐烦。

“知道了，你别再啰嗦了。”

“今天校长给我打了电话，我会继续上学，但代练的事我也不会放弃。”

我抿着唇，忍着眼中的泪意道。

“温萧安，你马上就18岁，是个大人了，要照顾好家里。”

“有空的时候给爸妈的骨灰盒擦擦灰，别让他们感到孤单。”

温萧安声音一紧。

“你怎么跟交代遗言一样？说这么一大堆？”

“等你回来时我保证家里干干净净，和现在一样，挂了！”

挂断被电话，我看着温萧安的手机号，轻声回答：“嗯。”

说完，一滴鼻血从我鼻腔滴落下来，我熟稔的从床头抽出一张纸巾擦掉。

再朝摄像师笑了笑：“抱歉。”

这时赵医生来了。

他在我手上带了一个象征着‘临终关怀’的红色手环，随后一脸凝重的看着我。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知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将机器狗的照片打开，递给他看。

“我想让您帮我将家里的机器狗拿过来，这是妈妈送我的礼物。”

直到纪录片的工作人员，完成这一天的拍摄走后，赵医生才将我的机器狗送来。

我抚摸着它身上斑驳的纹路，点开了妈妈最后一段录音。

“囡囡，妈妈生下你之后才知道，我们家有遗传性的脑胶质瘤疾病。”

“5%的机率竟然会落在我们身上，如果妈妈知道这个病会遗传给你，妈妈一定不会将你生下来。”

“我和你爸生下你弟弟，也只是想用他的造血干细胞医治好你，但却失败了……”

“你没有选择妈妈的权利，如果不是我，你一定能去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是妈妈对不起你……”

我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将机器狗捧在左胸口，倾听着自己的心跳。

我就这样抱着机器人，听了一晚上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