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追上来，却又伸手从墙边折下一枝明媚春色：“好花配佳人，赔个罪，送你。”

“嗯……杏花？”我正要接过，却又觉得不对味儿，脱口而出，“红杏出墙？”

“对啊。”他叹了口气，“殿下先前说过，要在公主府养面首。”

我恼羞成怒：“沈不辞……沈小二！”

沈佑大笑，这回没躲，任由我抡着枝条摔打，不一会儿花瓣便落了满身。

一时间他模样狼狈得很，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

“不生气了？”他眨眨眼，变把戏般挥出一把纸券，“这回是当真要给殿下赔罪啦。”

“上京来了几个南楚的杂耍伶人，据说张口能吞十米长刀。宫里可没有这样的好戏看，走，领你去长长见识。”

即使宫墙内是尔虞我诈与血海深仇，沈佑他让我知道，原来宫墙外另有天地熙熙攘攘。

我似乎越发贪恋流连，直到两年前的幻灭。

这是对我寻欢作乐的惩罚，我早就应该去做我该做的事。

和亲公主偷龙转凤一事，我甚至连后路都想好，唯独没有在计划里放进沈佑。

因为那时塞北朔州，他的荒冢上已经长满野草。

我本想，如果此事不成，和亲启程前我会亲手杀了萧贵妃和七公主，那时再赌一赌，父皇放还是不放我去北凉呢？

这些年皇后娘娘教我学会藏拙，其实我本有无数的机会可以直接为我母妃报仇，但是我不想因此而死，毕竟那个人曾为了救我而甘愿付出许多代价。

而且若是没有这件事，我活着的日子大都很快乐，就这样都不用很仔细地想一想，也会记起来，原来很多的没心没肺的瞬间，都和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常常一副很不走心的模样，却总能在戏谑笑闹间，轻易将我看穿。

就像今日，他对我说，殿下，既然你决定要下一盘棋，我好容易回来，怎么会不让你尽兴呢。

是啊，他都回来了，我更不想轻易折损我自己。

可是，沈小二，我还有个秘密，你从来不会知道。

04 故梦无尘（二）

那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直到天亮时分，隐约听见飘渺笛声，渐渐才静心闭目 他还活着，不是梦 往后几日，我没再见到沈佑的面他本是已故之人，还能毫发无伤地回来，难免要引起轩然大波，光是请奏清查他的折子，就堆满了我父皇的案台 如今大祁和北凉的关系暂时回暖，萧岸那帮人正忙着劝我父皇商议和亲呢，肯定会想法子阻挠沈佑官复原职冲着之前翊王党羽在皇城前截拿他，直接拷去明烛司天牢一事，就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可是就像我母妃曾经所坚持认为的，两国积怨已久，再怎么议和，都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他北凉想吞并我大祁，我大祁又何尝不想覆灭他北凉，因为往前没几十个年头，南北本就浑然一体 那时还是李家天下，帝室式微，宇文氏挟天子以令诸侯，各地节度使不堪其扰，纷纷起兵清君侧宇文氏挟持李氏皇室退至北境，逼其退位禅让，遂成凉国而我温氏也正是于此后平定旧都叛乱，重整大祁如今四海之内另有秦、楚、海曲、丹淄等列国，皆是昔年拥兵自立的郡望，无一不想收拾山河，统一九州 即使眼下不是战事吃紧时候，各国虎视眈眈，那些陈年恩怨，日后也得清算干净塞北重防良将难觅，同北凉有胜仗经验的更是少之又少，沈佑拼死回来，若是再遭惩处，只怕会寒了众多将士的心，其中利弊，我父皇不会不仔细权衡 所以我并不太担心沈佑的处境，他肯定会回到镇北军，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这些未与沈佑相见的时日，我知他百事缠身，为避人耳目，也不再同他递信联络院子里最高的那棵梧桐树上，我亲手挂上去一只碧色纸鸢，只要纸鸢还在，他就会明白我这厢无事发生 ——从前我还住在皇宫里时，就曾这样同他约定 “殿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