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驰也和人打架了。
南澄接到派出所电话时,已经晚上十一点。
宿舍楼有门禁,南澄要出去时,被宿管阿姨好一番刁难,末了阿姨像是慨叹世风日下:“现在的大学生啊,姑娘家还这么不知道自重……”
她知道阿姨是误会了,但她也没心思解释,快步出去,冒着大雪在学校侧门拦下出租车,去了派出所。
保释季驰也需要办手续,主要是填表和交钱。
民警问南澄:“你和季驰也是什么关系?”
南澄迟疑了下,才说:“我是他发小。”
季南两家是世交,南爷爷在世的时候,还和季爷爷定了两家孙辈的娃娃亲,父母那辈也没反对意见,默认了南澄将来要做自家的媳妇儿。
所有人里,只有季驰也态度模棱两可,说他反对吧,每次被人调侃都只是笑,说他同意吧,私下里他对南澄从来没说过在一起的话。
他对南澄也不赖,但似乎始终拿捏着分寸。
他这态度有时候不免让南澄有点儿焦灼,不过她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虽然她很喜欢季驰也,心底已经接受两家的安排,但也不好主动说些什么,到现在也只能自称是他的发小。
“他手机里只有一个紧急联系人,就是你,我还以为你是他家里人,”民警有些意外,“他为了女朋友,把人家酒吧给砸了。”
南澄手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女朋友?”
“对,一个叫陈婧的姑娘,他们去酒吧玩的时候,有小混混调戏陈婧,季驰也直接用酒瓶给人头上招呼……”民警啧啧两声,“挺狠的,人现在还在医院做手术呢,酒吧那边也受了牵连,你们回头得看看怎么处理,搞不好还得打官司。”
南澄整个人是懵的,她和季驰也几乎天天不是微信就是电话,从没听他提过什么女朋友。
办理完手续,季驰也被民警领着出来了。
南澄才抬眼,就注意到他额角多出一道新疤。
足足三公分长,斜在左边额角,刚刚结了血痂,在他那张俊脸上挺明显的。
这其实不是季驰也头一回打架。
他的打架史可以追溯到初中,这小少爷是被惯着长大的,加上季家有钱有势,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什么妥协和退让,这么多年活得恣意又嚣张。
他走到南澄跟前,喊她:“小澄子。”
亲近的人都喊南澄澄子,只有季驰也搞特殊,非要在前面加上一个“小”字,一字之差,但却多出几分狎昵。
南澄到这会儿其实还没缓冲过来,盯着他额角的伤,本能想问一句疼不疼,但话到嘴边,换了个问题:“陈婧是谁?”
季驰也愣了下,手轻轻扯住她衣袖,将人从派出所大厅往出去带,“我们出去再说。”
今夜预报会有暴风雪,但天气的恶劣程度还是超出了想象。
南澄身材纤细,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吹跑了,她很后悔,出门的时候因为着急,她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是毛呢的,显然抵御不了风雪。
季驰也带着她,穿过马路,去了对面的酒店。
南澄思绪混乱,只是裹紧外套跟着他走,冻得都快僵硬的脑子还在想陈婧是谁。
等进了空调开放的酒店大厅,她感觉自己才算是活了过来,慢慢攥紧僵硬的手指。
季驰也没去前台,带着她直接进了电梯,一边和她说:“陈婧是我女朋友,本来打算最近就给你介绍一下的,没想到出了这事儿……她就在楼上的房间。”
南澄还是木的,她觉得自己被冻麻了,走出电梯时候才想起,问了个问题:“既然她是你女朋友,怎么没去派出所保释你?”
“她被流氓骚扰,受到很大的惊吓,”季驰也一边走一边解释:“再说外面风雪这么大……”
话出口才觉不妥,“今天辛苦小澄子了,等这事儿处理完了,我请你吃饭。”
南澄觉得,今夜的风雪好像一路吹到了她心口,怎么会这么冷。
季驰也敲门,很快有人过来,才拉开门,就往季驰也怀里扑。
陈婧语带哭腔,“吓死我了……你怎么那么冲动啊,和那些人打架……都受伤了,疼不疼啊?”
“我没事。”季驰也按住了陈婧探向他额头的手,轻咳了声,示意陈婧旁边还有人,“这是小澄子。”
陈婧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扭头看向南澄。
南澄是那种偏清冷的长相,素面朝天却不会让人觉得寡淡,不过相比之下,化了妆的陈婧就显得精致许多。
“原来你就是小澄子,驰也经常和我说起你,你好。”
陈婧伸出手,南澄顿了下,才伸手同她礼节性握手。
进屋关上门,季驰也刚在沙发上坐下,陈婧就又凑过去,用纸巾去擦他的伤口。
南澄很不自在,站在原地。
季驰也推开陈婧,“别弄了,等下我去洗洗,先给小澄子安排住的地方,学校宿舍楼估计锁门了。”
季驰也拿酒店内线打给前台,没说上两句就挂了。
极端天气下,酒店爆满。
陈婧噘着嘴,“这会儿肯定是订不上了,就这间大床房还是我早上给咱俩订的呢。”
南澄第一个想法是,这两个人早上就订房间了,还是大床房。
她不知道自己的注意力怎么能偏成这样,但越是想要压制,就越控制不住地去想,原来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吗?那他们交往多久了?
季驰也居然隐藏得这么好。
大概一个多月前,她在季家见到他的时候,季爷爷半带打趣地问他计划什么时候娶澄子回家,她羞红了脸,她很清楚地记得他是怎么说的。
他回答季爷爷:“爷爷,您太心急了,起码得等小澄子毕业再说吧。”
她的误会就在他这样模糊的态度里逐步加深,时常觉得自己对他来说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但现在,她觉得他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她笑不出来,拿出手机低头看,“没事,我在附近找找其他酒店。”
陈婧出主意:“我们在手机上帮你找吧,你赶紧下楼出去看看跟前还有没有其他酒店,要是我们订到了,就给你打电话,咱们两头行动也更有效率。”
南澄不傻,陈婧明显是在赶人。
她也不想呆下去,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我送你……”季驰也话没说完,陈婧就一把拉住他。
“你受伤了,乱跑什么啊,还是休息吧……”
后面的话,南澄没听到,她走出去并关上了门。
走出酒店,寒气迎面扑来,天地之间像是被舞动的白色纱幔笼罩。
南澄裹紧外套,有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又在她眨眼之间坠落,像是一滴泪。
南澄是个乖乖女,长这么大,自认干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小时候做过季驰也的帮凶。
季佑言刚来季家那阵子,除却在季家被季阿姨冷待,还遭到了学校里所有同学的排挤,这全都有赖于季驰也在校的人际关系。
季驰也从小到大都很受身边人的欢迎,小时候他一句话,他那帮小跟班就冲前头刁难季佑言。
有一回,正好被南澄碰到。
一群人撕碎了季佑言的课本和作业,季驰也也在里面。
那情景令人窒息,她当时其实是想跑的,但有人看到她,还塞了一张季佑言的试卷到她手里,要她一起撕。
小小的南澄身体很僵硬。
“撕啊!”有个小男孩说:“这是小三的孩子活该的,破坏别人的家庭,还好意思来上学。”
“就是!他这是活该!”
小孩子眼里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季佑言是个私生子,他妈妈就是第三者。
南澄心跳很快,周围的人在起哄,大家都在撕扯纸页,有人吹口哨,她闭了闭眼,心一横,将手中的试卷也给撕掉了。
就这样,南澄很安全地融入了这个团体,她抬眼时,恰好撞上季佑言的目光。
那年季佑言十岁,但眼神已经幽深晦暗,深黑的瞳仁里有她看不懂的内容。
她心慌又心虚,赶紧别开了脸。
早晨,南澄从梦中醒来,盯着屋顶的小吊灯,有片刻茫然。
她不知道怎么会梦到这么久以前的事。
随着身体的感觉苏醒,昨晚的一切也都涌入脑海,她想起来了。
季驰也交女朋友了,他为了女朋友打架,他们还开房了。
她坐起身,深深吐出一口气,揉了把脸,下床去洗漱。
出门发现季佑言已经起来了,他坐在餐厅那边,听见动静,望过来。
“那个……早啊。”南澄干巴巴抬手挥挥,算是和他打招呼,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
季佑言脸上没表情,只说:“洗漱完过来吃早餐。”
居然还有饭吃。
南澄有些意外,进洗手间洗漱时,她又想到昨夜的梦,捂了把脸。
虽然后来她心存愧疚,也试图弥补,但那样的伤害,怕是很难忘记的吧。
她这个施暴者都忘不了,更别说季佑言了。
她开始有点想不通,他昨晚为什么会收留她。
从洗手间出来,南澄乖乖去餐厅,坐在季佑言对面。
很简单的中式早餐,有小米粥、灌汤包和简单的小菜。
南澄咬了一口灌汤包,眼底就亮了,“是徐记的灌汤包?”
季佑言没抬眼,只“嗯”了一声。
徐记灌汤包在北城很出名,南澄以前就喜欢,后来这家店被探店博主发掘,成了网红店,演变成现在“一包难求”的局面,清晨去买还要排队好半天,南澄嫌麻烦,已经有段时间没吃了。
这顿早餐南澄吃得心满意足,擦嘴时想了想,和季佑言说:“太谢谢你了,我改天请你吃饭吧。”
季佑言擦手的动作停了下,“可以。”
南澄本以为他会拒绝的,她倒不是舍不得一顿饭,只是觉得季佑言八成不会愿意和她再有接触,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利索。
不过,她是该好好感谢他,她拿出手机,“我加你微信吧?到时候约个时间。”
季佑言将手机递过去,她扫码添加好友。
季佑言的头像是暗沉的夜空,一片黑里面缀着一颗星星。
很符合他阴沉的性格,南澄想。
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南澄的手机屏幕显示是季驰也的微信来电。
南澄皱了皱眉,起身接听。
才一接通,季驰也在那头语气紧张地开口:“小澄子,你在哪儿呢?”
南澄迟疑了下。
她和季佑言在一起,这事儿要是让季驰也知道,他估计得疯。
虽然随着年龄见长,逐渐成熟,季驰也早就不再说季佑言是小三的孩子,但一直以来他都视季佑言为自己家里的入侵者。
他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南澄和他是一个阵线的。
南澄说:“我……我在酒店。”
“你昨晚怎么不回我的微信?吓死我了……”季驰也像是松了口气,“我以为你没有开到房间,今天凌晨六点多就来学校找你了。”
南澄此时异常冷静,心想,如果她真的在外面冻一夜,那他凌晨六点才出门找她只能帮忙收尸。
她不语,季驰也又道:“你没事就好,对了,我进了派出所这事儿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啊,尤其我家里人,我爸妈还有爷爷要是知道了,非得扒我一层皮。”
南澄想完了,她已经告诉季佑言了。
她此时身在客厅,回头偷偷看季佑言,这人应该不会多嘴告诉季家其他人吧……
好巧不巧,季佑言此时从餐桌边站起身,也正看着她的方向。
四目相对,南澄有点尴尬,赶紧收回视线,和季驰也说:“知道了。”
“我今天得去派出所处理后续,”季驰也说:“等忙完了,一定请你吃大餐重谢。”
南澄心不在焉地应下。
挂断电话,她试图理清思绪。
她今年大四,还有半年毕业,原本她想,毕业后就算不结婚,不订婚,季驰也怎么也该有点表示,至少两个人会确立关系。
现在季驰也确实表示了……他表示,他交女朋友了。
她还是非常难受,心口很闷,无法思考,那是她从情窦初开就喜欢的男人,原本她以为会是双向奔赴的,没想到却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
这事儿,无论季驰也怎么处理,她是得和自己爸妈说清楚的。
房门被人敲响,从餐厅出来的季佑言径直去开门。
片刻后他回来,手里拿了个很大的纸质手提袋,递给南澄,“外面冷,你出去之前穿上这个。”
南澄接过打开,里面是崭新的女士羽绒服,并且是她惯常穿的牌子。
她有点不好意思收,但是又确实很怕冷,于是问:“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季佑言沉默几秒,才道:“不用了,就算是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南澄的生日就在下周,她很意外季佑言居然记得。
这份礼物来得很诡异,她以前可没有收到过他的礼物,而且她过生日从来也没有叫过他,因为每次她生日季驰也都在。
她这次自然也没打算喊他,这就尴尬了……
她绞尽脑汁,才想出个解决方案:“那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吗?我送给你。”
“不必,我的生日早就过去了,而且……”季佑言语气淡淡,“我从来不过生日。”
两个人一起下楼,季佑言问南澄需不需要他送。
她哪里还好意思麻烦他,赶忙摆手,“我打车就行。”
季佑言点点头,“路上小心。”
南澄转身,身上穿着羽绒服果然不那么冷了,她低着头往出租车停靠点走,忽然想起一件事。
季佑言的生日,应该是在夏天。
曾经有个夏天,他大约是受不了那种在学校遭受霸凌,在季家又看冷脸的生活,从季家悄悄走了。
后来南澄听说,他是去找他妈妈了。
“听说那天是他生日,可能还想着他妈给他过生日吧,”季驰也提到这事儿,不屑地笑,“结果那小三二话不说,把他拒之门外,他就在外面枯站,夜里也不让他进门,到第二天他妈给他买车票,又把他送回北城了,他只能回来,丧家犬一样……”
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哄笑起来,南澄在这片充满恶意的笑声里,只是安静地低着头,她笑不出来。
季佑言在季家,自然没人给他过生日,他去找妈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一句生日快乐。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前,她想,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她一定要送他一份生日礼物。
出租车绝尘而去,她没有看到后面一直没有离开的季佑言。
那双沉黑的眼一直注视着她,从望着她的背影,到望着那辆出租车,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南澄回到学校宿舍,舍友杨雪揶揄她:“彻夜不归哦澄子,是不是和你的驰也哥哥有新进展了呀。”
两人是闺蜜,季驰也之前来学校找南澄的时候,特意请她还有杨雪一起吃饭,席间话说得很微妙:“杨雪,你帮我个忙,多照顾照顾小澄子,她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杨雪当时说:“澄子这么乖,会有什么事啊。”
季驰也:“就是因为乖才要看好了,大学坏男孩那么多,别把我们小澄子拐跑了。”
杨雪掩唇,一脸姨母笑,又伸手轻戳了南澄一下,“听见没?你的驰也哥哥害怕你跟人跑呢。”
谁能想到,现在南澄没跑,季驰也跟人跑了。
南澄面对杨雪的问题,只觉得尴尬,好一阵才开口:“没有……我,我和季驰也,不是那种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和我告白过。”
杨雪没搞清状况,还在笑:“告不告白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两家爸妈都已经认定你们要结婚了。”
南澄在椅子上坐下,深深吸气,“杨雪,我和季驰也其实真的不是一对,他有女朋友了,昨晚他为他女朋友打架被拘留,我就是去帮忙办个保释手续,后来我也没跟他在一起,他和他女朋友开房,我是在另外一个朋友那边借宿的。”
杨雪愣住了。
好半天,她拧眉,“季驰也……交女朋友了?”
南澄点头。
“没和你说?”
南澄点头,“我也是昨晚才知道。”
杨雪缓冲一阵,声音高了一度,“他开什么玩笑呢,之前有事没事来学校请咱们宿舍的人吃饭,大家都当你是他女朋友,有男生打听你,想追你都被大家给挡回去了,现在他和别的女人搞一起去了?”
杨雪不说还好,一说,南澄更难受,眼圈都红了。
她咬着嘴唇,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我说季驰也不会一开始就是个中央空调,到处玩暧昧吧?”杨雪问。
南澄摇头,“我……我不知道。”
她觉得不是,直到上高中她和季驰也都是一个学校,他并非女生们眼中的暖男,但她现在也不确定了,她自以为了解他,但结果他确确实实摆她一道。
临近学期末,基本没课了,别人都在抓紧复习应对答案,南澄也抱着书本看,然而脑中混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浑浑噩噩过去这一天,到晚上,她收到季驰也的微信。
季驰也:你和我爸妈说我打架进局子的事儿了?
一般情况下,季驰也很少给她发文字,他比较喜欢直接打电话,每次接通还都会亲切地先喊一声小澄子。
他突然发这么一条信息,她心底就有些不安,打字回复:没有啊,怎么了?
季驰也:他们知道了,我现在在车上,准备回家挨骂。
南澄心口一沉,赶紧发:我没说啊,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季驰也:鬼知道。
南澄握着手机,看着这三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总觉得他这话含沙射影。
季驰也:你帮我个忙行吗?
南澄心头有不妙的预感。
季驰也:我听我爸妈那意思,已经知道我是因为个女孩儿打架,他们问我是谁我没敢说,要是他们知道这女孩儿是陈婧,那陈婧和我爸妈还没正式见面,就留下个不好的印象,所以咱俩能不能串个供,就说我和你在酒吧玩的时候有人骚扰你,我才打人的?
南澄其实不太意外。
初中时季驰也家里人不让他在自家电脑上玩游戏,他会偷偷去网吧玩,为避免父母发现,他会带上南澄一起,完了和父母说自己是陪着她去书店了。
这招很好用,乃至到了高中,他但凡想要从繁忙的学业里偷空出去玩,都带着她做障眼法。
南澄很乖,所以季父季母非常相信她,只要她一开口,他们就会相信季驰也这些说辞。
不过这次情况毕竟不同,这次季驰也是要她为陈婧背锅,虽然这件事里陈婧也是受害人,但毕竟这架是因她而打。
没人愿意背黑锅,南澄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目光回到课本上,试图看书。
手机不断震动,她闭了闭眼,又拿起。
季驰也:拜托了,你知道我爸妈对你那么好,我为你打架他们就不会太怪罪我,而且陈婧也不至于给他们留个坏印象。
季驰也:我也是没办法,小澄子,你帮我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
季驰也: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凭直觉,南澄断定这最后一句已经带了他一贯的少爷脾气。
季驰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但他对南澄一直还算温和,南澄的性子又软软的,这么多年了,两个人之间很少产生矛盾。
南澄已经想不起上一回和他闹不愉快是什么时候,但现在,季驰也为了陈婧和她闹情绪。
她手指停在输入框那里,好半天,手机屏幕暗下去,她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