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余孑是高一开学典礼上，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彼时大部分人都还互不认识，他就已经拥有了一批迷妹，比如站在我身后的两个女生。

「好幸福啊，又能和余孑同班，一个暑假不见，他又变帅了。」

我看向台上的少年，浓眉大眼，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讲话的样子自信又张扬。

即使放在人海里，也绝对是最夺目的那个。

可惜，我对帅哥不感冒。

后面两人还在继续。

「他还是天海集团总裁的独生子，超级富二代，要是能嫁给他，下辈子吃穿不愁了。」

因着这句话，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余孑身上。

天海集团的痕迹在我们这个城市随处可见，大到一栋楼，小到超市里的调味料都与它有关。

而余孑作为继承人，真的出生就在终点。

其实那时候我也不过只是在心里感叹他命真好。

而最后决定接近他，是在我哥偷走我好不容易存下的学费后。

我爸妈是货运司机，跑长途的，常常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留我和我哥两个人在家。

我哥大我五岁，是个混子。

爸妈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像脱了缰的野马，逃课、跟一群狐朋狗友泡网吧、打架惹事。

我很早就学会独立。

放学后回家给自己做饭，晚上睡觉前检查门窗，再定好第二天的闹钟。

我在学校也习惯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

然而班上有几个女生特别喜欢捉弄我。

她们把我的书扔到垃圾桶里，上课时偷偷用水彩笔在我后背乱画，课间把我往男生怀里推，然后大笑。

都是些幼稚的把戏，不痛不痒的，对我来说伤害性并不大。

但次数多了，我便觉得烦了。

于是我盯上了那群人里的大姐头，趁她放学落单时，从身后揪住她的头发往巷子里拖。

我十岁就开始煮饭洗衣做家务，在班上个头最高，有一身力气，还下了狠手。

大姐头毫无反抗之力，嘴里不停飚脏话。

我把她按在墙上，在她耳边低语：「要不要我把你和黄毛亲嘴的视频发给你妈妈呀？」

大姐头闭嘴了，肉眼可见地慌乱。

可笑吧，在学校霸凌别人的不良少女，却是妈妈面前的乖乖女，最怕妈妈失望。

那以后，大姐头再也没敢找我麻烦。

她和手下的小跟班换了目标欺负。

我撞见过两次，但都视而不见。

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别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可清净的日子没过多久。

十四岁那年，我爸妈跑长途路上发生车祸。

货车撞了一辆私家车后，失控掉进河里。

对方司机进了ICU，我爸妈当场去世。

警察调查事故原因，是我爸违规变道，我们负全责。

伤者家属声称要***，让我们赔五百万。

我哥当场就想骂人，我拉住他，扑通一声跪在医院大厅里，泪如雨下。

「阿姨，我爸妈都不在了，我和哥哥还在上学，真的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求求你宽限一点，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了，她背的包是班上女生经常念叨的爱马仕，手上戴的钻石戒指能闪瞎眼，还有那比同龄人看上去年轻许多的脸，显然是花大价钱保养的结果。

最重要的是，丈夫进了ICU，生命垂危，她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悲痛的神色，用纸巾捂住口鼻抵挡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恨不得立马离开。

不缺钱，对丈夫也没有爱，也许她更享受掌握我们这种小市民命运的感觉。

我抬头仰视她，眼里写满祈求。

果然，贵妇的脸色好了很多。

「哎呀起来啦，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一个小姑娘，像什么话啦。」

这时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美女律师将她领到旁边，两人交谈几句后贵妇离去，美女律师回来宣布商议结果。

「李女士很同情你们家的遭遇，决定将赔偿款降到一百万，你们同意的话，她就放弃***。」

我知道这已经是对方最大的让步，***的话，以对方的实力，我们只会赔得更多。

于是赶紧拉着我哥点头：「我们同意。」

「谢谢姐姐，我知道你有帮我们跟李阿姨求情，你长得漂亮又善良，要是我以后能像你这么能干就好了。」

我朝她鞠了一躬，看上去乖巧又可怜。

美女姐姐摇摇头，摸着我的头道：「别多想，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对我们这种普通人家出生的女孩来说，读书是唯一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

我爸妈重男轻女，即使我哥的成绩烂得没脸见人，他们也从来没把希望放在我身上。

他们总说：「等你念完初中就去找工作，我们养你这么大，对得起你了。」

我也就从不让他们知道，念书对我来说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

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可现在因着这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姐姐，我突然觉得努力一把，当个律师好像还不错。

伤者家属和律师走了，我哥朝地上吐了口痰，对我挑挑眉：「你还挺会演的。」

小说《孑然一生》 第2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