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物业跑路第一天,鲜羊奶价格跌到两元一斤。楼顶养牛的大爷在电梯里塞满稻草,
声称要恢复“自然生态”。我在卧室盘了炕,邻居纷纷嘲笑我土得掉渣。直到寒冬来临,
全城停电停暖。我家炕头飘出烤红薯香气时,
4的米其林大厨端着黑松露来敲门...---第一章崩坏序曲手机屏幕暗下去的前一秒,
陈默刚给那条吐槽小区的热门微博点了个赞。
室里盘炕、楼顶养牛……”配图是几张极具冲击力的照片:一部电梯轿厢里堆满了枯黄草料,
隐约还能看见几颗黑色的羊粪蛋滚落在角落;幽暗的逃生通道台阶上,
一滩不明污秽物散发着马赛克都挡不住的恶意;以及,一张从自家窗口拍出去的,
对面楼顶平台上,两头黄牛正悠闲甩着尾巴的远景。文字精准,画面传神。陈默扯了扯嘴角,
想笑,却发现嘴角沉得抬不起来。因为这他妈就是他的日常生活,
幸福家园小区——一个名字充满反讽意味的魔幻现实***堡垒。他放下手机,拎起电脑包,
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冒险”。今天是周一,他得去公司露个脸,
虽然那家位于市中心写字楼里的游戏公司,和他眼下所处的环境比起来,像是两个平行宇宙。
推开家门,走廊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
是昨晚不知哪家传来的拔罐艾草味、楼道里长期散不去的霉味,
以及一股新鲜的、热烘烘的羊膻气混合而成的交响乐。他面无表情地走向电梯间。果然,
三部电梯,两部显示屏漆黑,唯一亮着数字的那部,门口用几张破椅子拦着,
旁边贴了张皱巴巴的A4纸,上面是孩童般歪扭的字迹:“电梯体检,禁止入内,后果自负。
”落款没有。陈默已经习惯了。他转向安全通道。刚推开防火门,
一股更浓烈的骚臭气就扑面而来,熏得他眼睛发酸。台阶上,不仅有几摊新的“地雷”,
墙壁上还多了一些意义不明的、用彩色粉笔画的涂鸦,线条狂放,内容抽象,
仿佛某种邪教的召唤仪式现场。他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屏住呼吸,从这片雷区中艰难下行。
好不容易下到一楼,冲出单元门,清晨的空气稍微冲淡了鼻腔里的噩梦。
但眼前的景象并未好转。小区唯一的主干道,彻底被各式各样的摊贩占领了。
菜的三轮车、支着油锅炸油条的早点摊、挂着“祖传秘方专治跌打损伤”横幅的拔罐推拿摊,
甚至还有一个光着膀子、正在空地上呼呼哈哈舞动红缨枪的老头,看那架势,确实是练家子,
枪风凌厉,逼得路过的人都绕着走。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红缨枪破风声……交织成一曲活力四射,
但也让人头皮发麻的市井摇滚。陈默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在人群和摊位的缝隙里艰难穿梭,
衣服肩膀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蹭上了油渍。快到小区门口时,他被一个声音喊住。“小伙子,
鲜羊奶,两块钱一斤!刚挤的,热乎着咧!”一个穿着旧军装、脸上皱纹如同沟壑的老汉,
牵着一只奶山羊,山羊的**还湿漉漉的。老汉脚边放着个塑料桶,
桶里晃动着乳白色的液体。价格确实便宜得惊人,几乎是白送。
但陈默看着那只羊好奇嗅着旁边炸油条油锅的样子,胃里一阵翻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摆了摆手,加快脚步挤出了被卖水果的三轮车和修鞋摊堵得只剩一条窄缝的大门。
他长出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这片混乱的“乐园”。
几栋破旧的居民楼像几个垂头丧气的巨人,身上布满斑驳和杂乱无章的窗罩、晾晒的衣物,
楼体上“幸福家园”四个大字,掉了“幸”字的偏旁,变成了“辛福家园”。或许,
这才是它的本名。陈默想。在写字楼的格子间里待了八个小时,
处理完一堆关于游戏角色技能数值平衡的文档后,陈默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辛福家园”。
傍晚的小区,喧嚣更甚,空气里多了炒菜的油烟和烧烤的孜然味。
他注意到布告栏前围了一小圈人,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挤过去一看,
一张崭新的、打印清晰的公告贴在墙上。“紧急通知:即日起,欣诚物业公司因经营不善,
停止对幸福家园小区的一切物业服务。相关后续事宜,请业主自行协商解决。特此公告。
”下面盖着物业公司的红章,日期就是今天。人群炸开了锅。“跑了?!真跑了?!
”“妈的!老子物业费交到年底了!”“我说怎么电梯坏了一个月都没人来修!
”“以后垃圾谁清?电费水费找谁交?”吵嚷声中,一个粗嗓门格外突出:“吵什么吵!
有啥好吵的!”一个穿着跨栏背心、胳膊上纹着看不清图案刺青的光头壮汉推开众人,
走到公告前,嗤笑一声,一把将公告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物业有个卵用!
除了收钱还会干啥?以后有啥事,找我彪哥!物业费直接交给我房东,我保你们平安!
”他拍着胸脯,唾沫横飞,“看见门口那些摊子没?那都是我罩着的!以后小区,我说了算!
”有人小声嘀咕:“凭什么交给你啊……”彪哥眼睛一瞪,循声望去,那人立刻缩了脖子。
彪哥满意地哼了一声,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陈默身上,
似乎觉得这个戴着眼镜、一声不吭的年轻人有点碍眼,但也只是瞥了一眼,
就大摇大摆地走了。人群在短暂的沉默后,更加激烈地议论起来,
但声音里多了些畏惧和无奈。陈默默默退了出来,心里沉甸甸的。物业跑路,
意味着最后一点脆弱的秩序也崩塌了。那个彪哥,他有点印象,是小区里出名横的租户,
据说手下有几套房子,租给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现在,真空地带出现了,
豺狼自然会填补进来。他回到自家所在的二单元,再次面对那一片狼藉的楼梯。这一次,
他走得更加心力交瘁。晚上,陈默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小区业主群里已经炸锅了。
有骂物业缺德的,有担心安全的,有提议成立业委会的,还有人在讨论彪哥的背景,
说他心黑手狠,以前就为停车位打断过别人的肋骨。群龙无首,意见纷杂,
什么实质性结论也达不成。窗外,对面楼顶隐隐传来牛叫。陈默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夜色中,那两头牛的轮廓模糊。他租住在这里,是因为便宜,离公司也不算太远。
当初看房时,虽然环境杂乱,但也没想到会魔幻到这个地步。他老家在北方农村,
小时候家里就有炕,冬暖夏凉。来这里打拼几年,始终觉得这城市冰冷,
租住的房子更是没有半点温度。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火柴,骤然在他脑中闪现。
物业跑了,意味着没人管了。那是不是……可以做一些以前不能做的事情?比如,盘个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不仅仅是出于对温暖的怀念,
更像是一种在彻底失序中,为自己寻找一个稳固支点的本能冲动。在一片混乱里,
给自己筑个窝,一个真正能抵御风寒,无论是自然界的,还是这***生活带来的。
他立刻行动起来,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
上网搜索盘炕的教程、材料清单。幸运的是,这老小区用的还是传统的红砖结构,
承重墙足够厚实。他测量了卧室的面积,画了简单的草图。
要红砖、水泥、黄泥、耐火砖、烟囱管……有些材料楼下建筑垃圾堆那边好像就能捡到一些,
有些得去建材市场。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开始了他的“工程”。白天上班,
下班后就化身泥瓦匠。他从垃圾堆里翻找还能用的旧红砖,用小推车一趟趟运到楼下,
再吭哧吭哧搬上六楼。去建材市场买水泥黄沙,跟老板讨价还价。邻居们看他忙进忙出,
搬着砖头上楼,都投来诧异的目光。“小陈,你这是搞啥呢?要砌墙啊?
”对门的老太太好奇地问。“嗯,盘个炕。”陈默抹了把汗。“炕?”老太太愣了一下,
随即露出一种混合着怜悯和好笑的表情,“哎哟,现在谁还睡那玩意儿啊?又土又占地方。
买个电暖器不行吗?”陈默只是笑笑,没解释。消息很快在单元楼里传开。
当他开始在和卧室相连的外墙上打洞,准备安装烟囱时,议论声更大了。“六楼那小伙子,
是不是受什么**了?在屋里盘炕!”“听说还是大学生呢,怎么想法这么老土?
”“瞎折腾呗,年轻人就是不安分。”“烟囱往外排烟,搞得乌烟瘴气的,像什么话!
”他甚至听到有小孩在门口嘻嘻哈哈地唱:“六楼有个土老帽,不睡床来要睡炕,
头上长着狗尿苔……”陈默充耳不闻。他沉浸在一种创造的专注里。和砖石、水泥打交道,
比跟人打交道简单多了。每一块砖的位置,每一抹水泥的厚薄,都遵循着明确的物理规则,
付出就有回报。汗水滴落在粗糙的红砖上,迅速洇开,蒸发。他的手掌磨出了水泡,
水泡又磨破,结成硬茧。烟囱安装好的那天,他看着那个通向屋外的、黑乎乎的洞口,
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一些。与此同时,小区在以惊人的速度滑向更深的混沌。电梯彻底全瘫了,
成了vertical的棺材。楼道里的垃圾堆积成山,散发出腐烂的气味。
彪哥和他的“兄弟们”更加活跃,在小区里晃荡,收取着各种名目的“管理费”,
门口摆摊的生意愈发红火,几乎堵死了消防通道。
楼顶养牛的老大爷甚至在坏掉的电梯轿厢里铺了厚厚的干草,美其名曰“立体牧场,
生态循环”。练武术的老头开始带着几个徒弟,在小区广场上练石锁,吼声震天。陈默的炕,
终于进入了最后的烘干阶段。他点燃了第一把火,潮湿的砖坯和泥浆在火焰的***下,
慢慢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带着泥土气息的暖意。他坐在炕沿,
感受着那股久违的、自下而上的温热,透过薄薄的垫子,熨帖着疲惫的筋骨。就在这时,
手机连续震动起来。是业主群,还有各大新闻APP的推送。
“紧急天气预警:超强寒潮南下,预计48小时内,我市将迎来历史性强降雪及断崖式降温!
”“市供电局发布有序用电通知:因极端天气影响,部分地区可能实行临时拉闸限电!
”群里一片恐慌。“要停电?这么冷的天!”“我家空调是电辅热的!停电不是要命吗?
”“谁家有发电机?救命啊!”陈默关掉手机,走到窗边。天空阴沉沉的,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寒风开始呼啸,卷起地上的废纸和塑料袋。
他回头看了看卧室里那个刚刚烘干、还带着余温的土炕。粗糙,笨重,
与这个现代化的城市格格不入。但此刻,它像一个沉默而可靠的伙伴。
他轻轻拍了拍坚实的炕面。“伙计,看来,轮到我们上场了。”窗外,第一片雪花,
悄然飘落。2第二章寒夜初临雪花不再是试探性的零星几点,
而是成了漫天的、急促的白絮,被越来越猛的风卷着,横冲直撞。不过个把小时,
窗外那个混乱而“鲜活”的世界,就被一层迅速增厚的、刺眼的白覆盖了。
摊贩们早已收摊逃回家,练武术的老头不见了踪影,连彪哥那伙人也不知缩到了哪个角落。
小区里只剩下风的呼啸,以及积雪压断枯枝时偶尔传来的“咔嚓”声。
一种被强行按下的寂静,取代了往日喧嚣,却更让人心慌。陈默关紧窗户,拉上窗帘,
将凛冽的风雪声隔绝在外。室内,与窗外仿佛是兩個世界。炕灶里的火已经烧了有一阵子,
干燥的柴火噼啪作响,旺盛的火力透过炕面的砖石,均匀而稳定地释放出来。那股子热气,
不像空调热风那样干燥浮夸,直吹得人口干舌燥,
而是沉甸甸的、从下往上、丝丝缕缕地渗入四肢百骸,驱散了骨子里的寒意。他坐在炕沿,
背后是温热坚实的“靠山”,手里捧着一杯刚烧开的热水,水汽氤氲,模糊了镜片。
一种奇异的安宁感包裹着他。这安宁,与业主群里不断刷新的恐慌信息形成了尖锐对比。
“停电了!真的停电了!”“我们单元也停了!手机快没电了!”“谁家有充电宝借一个?
孩子要上网课!”“暖气片冰手!室内温度计显示只有五度了!”“救命,好冷啊,
窗户缝在往里灌风!”“@全体成员有没有会修电的?或者有发电机的?”混乱,恐惧,
无助。数字世界的喧嚣,此刻被物理世界的严寒轻易掐断,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焦虑。
陈默默默看着,没有回复。他的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七十,一个满电的充电宝就在手边。
他起身,从厨房的塑料袋里摸出两个之前买的红薯,个头不大,表皮还沾着泥。
他掀开炕灶靠近边缘、火力稍弱区域的铁板,用火钳拨开一层热灰,
将两个红薯小心翼翼地埋了进去。然后,重新盖好铁板。做完这一切,他躺到炕上,
拉过一条薄被。炕面的温度透过床褥传来,熨帖着腰背,驱散了最后一丝紧绷。
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变得遥远。在这种原始而可靠的温暖中,连日来盘炕的疲惫涌了上来,
他竟沉沉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是被一阵浓郁的、甜丝丝的焦香气味唤醒的。睁开眼,
屋里一片昏暗,只有炕灶缝隙透出的微弱火光,在墙壁上跳跃出晃动的影子。停电了,
夜晚提前降临。但那香气却无比真实地充满了整个卧室,是烤红薯特有的,
带着糖分被高温催化后的焦香,温暖、踏实,能瞬间勾起人最本能的食欲。他坐起身,
咽了口口水,用火钳将那两个“宝贝”从热灰里扒拉出来。红薯表皮已经烤得焦黑皲裂,
但裂开的地方,露出了金黄冒糖油的瓤。他忍着烫,小心剥开一点皮,
热气混着更浓郁的香甜扑面而来。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了。“咚、咚、咚。”声音不大,
甚至带着点迟疑,在寂静的楼道和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陈默动作一顿。这种时候,谁会来?
邻居来借东西?还是彪哥那伙人趁乱生事?他警惕起来,放下红薯,走到门后,
透过猫眼向外望去。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窗户透进一点雪地的微光,
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不是彪哥那种粗壮的身形,看起来反而有些……拘谨?
对方似乎因为没听到回应,又抬手敲了敲。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锁,
将门拉开一条缝。寒风立刻裹挟着雪沫灌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男人,
身材高瘦,穿着看似单薄但剪裁考究的深色大衣,领口紧紧束着,脸颊和鼻尖冻得通红,
头发上、肩头都落满了未化的雪花,显得十分狼狈。但即使如此,
他身上依然有种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感?尤其是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
此刻正努力地想透过门缝看清屋内的情形。“请问……”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被寒风呛得咳嗽了一声,“冒昧打扰,我是住204的。”他指了指楼下方向。204?
陈默有点印象,好像是刚搬来不久的一家,平时很少露面,透着点神秘。“有事?
”陈默没有完全打开门,保持着戒备。男人的目光越过陈默的肩膀,努力向里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