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是正在逼近的死亡阴影。

往前，是那个他既憎恨又无法割舍的村庄。

去，还是不去?

救，还是不救?

这个问题，像一座大山，比他身后那座正在崩塌的山，还要沉重。

“轰隆——咔嚓!”

一声巨响，仿佛就在耳边。

他看到不远处，一棵至少要两人合抱的大树，被奔涌而下的泥浆拦腰折断，

像一根火柴棍一样被卷了进去，瞬间消失不见。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默打了个哆嗦。

他想起了村口的张大爷。

张大爷是个孤寡老人，腿脚不好，平时陈默打到鱼，总会给他送两条过去。

他想起了村西头的刘婶。

有一年他发高烧，烧得人事不省，是刘婶半夜背着他，走了十几里山路，送到镇上的卫生院。

他想起了学堂里那群流着鼻涕的娃子。

他们看到他，会怯生生地喊一声“默哥”。

这些人的脸，一张一张，在他脑子里闪过。

他们……他们都该死吗?

不。

他们不该死。

那王大龙呢?

他该死吗?

陈默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他今天选择自己逃命，眼睁睁看着这两百多口人被活埋。

那他这辈子，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他会夜夜被噩梦惊醒。

他会永远记得今晚的这场大雨，记得这座正在塌下来的山，记得自己见死不救。

他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懦夫。

比王大龙还不如。

“妈的!”

陈默狠狠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脸上**辣的疼，却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能再犹豫了。

没有时间了。

他重新迈开脚步，不，是双腿爆发出所有的力量，向着村子的方向狂奔。

他不再回头看。

也不再胡思乱想。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

快!

再快一点!

一定要赶在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