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江绍亭正在院子里跟柳倩倩说话。

柳倩倩哭得眼眶通红。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望舒！”江绍亭叫住我。

我停下。

“你去哪了？”

“随便走了走。”

柳倩倩看到我，立刻擦眼泪，往后退。

“望舒姐，你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了？”

她被我问得愣住。

江绍亭皱眉：“望舒，倩倩心里难受，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她难受，跟我有什么关系？她难受，我就得把我的日子也过得难受？”

“陈望舒！”

江绍亭声音加重了，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以前我是个傻子，你说什么我都信。现在我不傻了，你不习惯了？”

江绍亭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绍亭哥，都怪我......”

柳倩倩的眼泪又掉下来，转身跑了。

第二天，江绍亭没跟我说话。

他直接请来了大队***和我爸妈。

柳倩倩和她爸妈也来了。

我们那间小屋，挤满了人。

江绍亭先开口，对着我爸妈。

“叔叔，阿姨，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商量个事。”

他看了一眼柳倩倩，声音沉重。

“回城知青的名额，今年咱们大队只有一个，望舒的分数够了，但......倩倩家的情况，大家也知道。”

我妈立刻说：“是啊，倩倩这孩子，太苦了。”

“所以我想，”江绍亭看着我，眼里带着恳求：“望舒，你看，能不能把这个名额先让给倩倩？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倩倩不去治病，这辈子就毁了。”

我爸皱着眉，没说话。

我妈已经开始点头了：“绍亭说得对，望舒，倩倩就像你亲妹妹一样，你就当帮帮她。”

柳倩倩立刻站起来，对着我流眼泪。

“望舒姐，我......我不能要，这是你的前途。”

她嘴上说着不要，眼睛却死死盯着我。

她妈在一旁哭天抹泪：“我这苦命的女儿啊......”

所有人都看着我。

他们用道德，用人情，要绑架我。

上一世，我就被道德绑架点了头。

“不行。”我说。

两个字，屋里瞬间安静了。

江绍亭的脸僵住了。

我妈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自私！”

“我自私？”我看着她：“妈，这是我拼了命干活挣来的工分，是我熬了多少个夜复习换来的分数，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就凭倩倩需要！”江绍亭吼了一声。

他往前逼了一步：“陈望舒，我欠柳家的，你是我媳妇，你就该跟我一起还！”

“你欠的，凭什么拿我的东西去还？”

“就凭你是我媳妇！”他吼得脖子都红了。

“江绍亭，你欠柳家的，到底是什么？”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他的眼神开始躲闪：“是救命之恩！”

“是吗？”

我笑了。

我转身拉开门：“王叔，进来吧。”

老王从门外走了进来。

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绍亭看到老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王叔，”我看着他：“你把当年的事，跟大家说说。”

老王清了清嗓子，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屋里死一样地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同情，变成了震惊，最后落在了江绍亭身上，变成了鄙夷。

柳瘸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柳倩倩的哭声也停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绍亭。

“不是的！”江绍亭语无伦次：“不是那样的！我......”

“那是哪样？”我逼问他：“是你操作失误，害了柳叔，是你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编了一个救命之恩的谎言，骗了所有人！你骗了柳家，骗了我，甚至骗了你自己！”

“江绍亭，你不是在报恩，你是在赎罪！你拿我的前途，去赎你自己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