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爱八文学    更新时间: 2025-09-17 21:19
全文阅读

“林苇女士吗?***周兰,急性肾衰竭,需要立刻进行肾脏移植手术。

”“院内亲属配型已完成,你是唯一的成功匹配者。”我刚画完最后一根线条的笔,

从指间滑落。“我……知道了。”或许,这一次,我能换来一点家人的认可。我挂断电话,

抓起包冲出写字楼,打了一辆车。不是回我租住的公寓,而是回那个我法律意义上的“家”。

车窗外霓虹闪烁,我却只看到一片失焦的血色。二十多年,我像一个攒钱罐,

被他们塞满了“吃亏是福”的废话。或许,在他们需要我献出一个器官的此刻,我这个钱罐,

终于有了被砸开的价值。推开门,一股油腻的饭菜香气混合着红酒的甜香,扑面而来。

客厅灯火通明。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糖醋排骨、清蒸鲈鱼、油焖大虾,足足八个菜。

父亲林建国,母亲周兰,妹妹林月,一家三口,正围桌而坐。母亲穿着一身崭新的病号服,

脸上化着淡妆,气色红润,完全不像一个垂危的病人。这一幕,与其说是病中的家庭便饭,

不如说是一场……庆功宴。看到我,父亲林建国立刻举着酒杯站起来,满面红光,

笑容是我最熟悉的那种,带着居高临下的恩赐。“小苇回来了!快,就等你了,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走过来,肥厚的手掌“砰”地一声拍在我肩上,

力道大得让我差点跪下。“医院都跟我们说了,配型成功了!我就知道,我两个女儿里,

还是你最有福气!”酒气喷在我脸上,胃里一阵翻涌。“你妈养你这么大,

现在是你报恩积福的时候。记住,吃亏是福,这福气,别人想求都求不来!

”妹妹林月正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闻言,头也不抬地用刀叉指了指我,

嘴角挂着一丝讥诮。“就是啊姐,妈说了,你的肾最健康。你平时不抽烟不喝酒,

作息规律得像个苦行僧,不像我,天天熬夜蹦迪。你这叫‘优质器官源’,可别浪费了。

”优质器官源。我的肾,在她嘴里,成了一块待价而沽的肉。母亲周兰适时地用手帕捂住嘴,

虚弱地咳了两声,眼眶瞬间就红了,目光却越过我,投向林月。“小苇,

妈知道这事儿委屈你了。可妈也是没办法……妈还想看着小月嫁人,

还想帮她带孩子……”她说着,开始小声啜泣,每一滴眼泪都像经过了精准的计算,

恰好落在父亲和妹妹的同情心上。唯独,没有一滴是为我而流。我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菜,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他们不是在等我回家。他们是在庆祝,

庆祝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免费的、随叫随到的器官供应者。我放下包,

面无表情地说:“我去下洗手间。”回来路过林月半掩的房门,她那兴奋到变调的声音,

像一把锥子,从门缝里刺了出来。“喂,娜娜!天大的好消息!我妈那事儿搞定了!

”“对啊,我姐!她配上了!医生都说了,她身体好得像头牛,捐一个肾对她没任何影响,

躺几个月就好了。”“哎呀,这下太好了!我妈以后再也不用每周去医院透析了,光那个钱,

一年就得十几万!还有那些进口药,烦都烦死了!”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林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像指甲划过玻璃。“什么叫我姐可怜?她有福气好不好!

我爸说的,吃亏是福!再说了,这下我妈的医药费全省了,我爸刚答应我,等手术一做完,

就给我提那辆你看上的红色MiniCooper!”“嘻嘻,对啊,这车,

也算是我姐给我买的了……她工作这么多年,钱都上交了,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给自己买过,

这次,总算做了件大事!”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心脏没有狂跳,血液没有凝固。

什么感觉都没有。像一个被人从高楼推下的人,在漫长的坠落中,一切感官都消失了。原来,

我的牺牲,我的健康,我的一个肾……最终的价值,是给妹妹换一辆用来兜风泡吧的新车。

我省下的是医药费。她得到的是新车。我得到的,是他们嘴里一句轻飘飘的“福气”。

过往二十多年,无数个被忽略、被牺牲的瞬间,在我脑中炸开,然后归于死寂。我曾以为,

只要我忍,只要我付出,总有一天能换来他们的爱。现在我懂了。他们不是不爱我。他们是,

只爱他们自己。我没有推门,没有争吵,没有哭泣。我只是安静地转身,走回玄关。

拿起我的包,像一个误入别人家宴的陌生人,悄无声息地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夜风吹在脸上,很冷。但我心里,那团燃烧了二十多年的、名为“亲情”的火焰,

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第二天,清晨七点。父亲的电话准时打来,

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带一丝温度。“林苇!你搞什么鬼?昨天一声不吭就走了!

你妈今天就要回住院部,你赶紧把工作辞了,明天就去医院做术前准备!”我捏着手机,

看着窗外刺眼的晨光,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爸,我不去医院。

”电话那头死寂了一秒,随即是火山爆发的咆哮:“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女,

你想眼睁睁看着你妈去死吗?!”“我咨询了医生。”我打断他的怒吼,

语调平稳得像在念稿子,“医生建议,为了确保捐献万无一失,

我需要做一次更深度的全身检查。”“什么检查?医院不是都查过了?

”父亲的怒火被我的“专业术语”噎住了。“那是基础配型。”我面不改色地胡诌,

“我要做的是深层免疫系统和脏器功能活性评估,确保我的肾在移植后能发挥最大功效,

将排异反应降到最低。这直接关系到妈术后的存活率。”我顿了顿,抛出最致命的一击。

“报告出来要一周。毕竟,是为了***命,一周时间,总等得起吧?”电话那头,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因为我句句都是为了他最爱的老婆。“……行!那你抓紧!别耍花样!

”他悻悻地挂了电话。我放下手机,立刻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年假。第一站,银行。

那张我和家里的联名卡里,躺着我工作七年来的全部薪水。每个月,

我只留下1500块生活费,其余的,全部转入这张卡,由父亲掌控,

美其名曰“家里开销大,妹妹读书要用钱”。我站在ATM机前,输入密码,

看着屏幕上那串数字。那是我的血,我的汗,我被压榨的青春。我一笔,一笔,

将里面的钱全部转到了一个刚刚开好的、只属于我林苇的独立账户。

当卡内余额显示为“0.00”时,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前所未有的轻松。第二站,

律师事务所。王律师听完我的叙述,冷静地推了推眼镜。“林女士,我给你划两个重点。

第一,器官捐献,绝对自愿。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都无权强迫你,否则涉嫌违法。第二,

法律上无法断绝血亲,但如果父母存在长期物质与精神上的剥削行为,你可以向法院起诉,

要求减免甚至免除对他们的赡养义务。”他的话,像一把手术刀,

精准地切开了包裹在我身上的,名为“孝道”的毒瘤。走出律所,阳光正好。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七天,家里的电话成了追魂令。每天至少三通,

主题只有一个——我的“体检报告”。我只用一句“流程复杂,还在等”就搪塞了过去。

周五晚,我将最后一件毛衣叠平,塞进行李箱。手机屏幕亮起,父亲的来电。“林苇,

报告还没信儿?你妈今天又喘了,医生说不能再拖!你到底什么时候手术?

”父亲的声音隔着听筒都能嗅到焦躁的火药味。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动作平稳,

没有一丝颤抖。“报告出来了。”“怎么样?”“结果不好。”电话那头,死寂。几秒后,

父亲的声音陡然绷紧,像一根即将断裂的钢丝:“什么叫不好?你查出什么病了?

”那份紧张,不是为女儿的健康,而是为一件即将报废的“备用零件”。

“医生说我长期营养不良,重度贫血,好几项关键指标都不达标。

”我平静地背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谎言,“以我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肾脏摘除手术,

强行捐献,别说妈术后恢复,我自己都可能下不了手术台。”“胡说!

家里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你怎么会营养不良!”“大概是我的福气太大了。

”我唇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爸,您不是总说吃亏是福吗?好吃的、新衣服、大学名额,

全是妹妹的,我的身体,可能早就习惯了‘亏空’,才会这样吧。

”父亲被我堵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闷响,一个字都吐不出。我没给他机会,

继续说:“医生开了调理方案,让我补充营养,这个月的工资,我就不转到联名卡了,

我要买点燕窝海参,好好给这副亏空的身体积积福。毕竟,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给妈捐肾,

爸,您说对吧?”这下,他彻底哑火。电话挂断前,

父亲只含混地嘟囔一句“那你自己看着办”,就匆匆收了线。我知道,断了他的钱,

比任何争吵都更让他肉痛。果然,周日,妹妹林月的电话来了。她在电话里装出久违的热情,

让我晚上回家吃饭,说要给我“补补身体”。一场鸿门宴。我心知肚明,但我答应了。

有些仗,躲不掉,必须正面迎战。推开家门,一桌子菜,正中是一锅热气腾腾的乌鸡汤。

父亲和母亲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林月在厨房和餐桌间穿梭,

端菜时看我的眼神,是淬了毒的刀子。饭桌上,死寂。林月用汤勺在锅底刮出刺耳的声响,

给我盛了一碗汤,重重砸在我面前。滚烫的汤汁溅到我手背上。“姐,喝汤啊!

爸特意给你买的乌鸡,补身体,你身体不好,最高兴的是谁?

还不是那些盼着我们家倒霉的外人?”我拿起勺子,慢慢搅动碗里的鸡汤,

汤面上的油花被一圈圈荡开。我没喝。“啪!”林月把筷子狠狠拍在桌上。“林苇,

你什么意思?你就是不想捐,故意找借口,想看着妈死是不是?!”母亲立刻捂住胸口,

配合着开始低声抽泣:“小苇啊,妈求求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父亲一拍桌子,

怒目而视:“你看看你把你妈和**妹逼成什么样了!你还有没有良心!”我终于放下勺子,

抬起头。我的脸上没有泪,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我看着林月,

清晰地问:“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林月一怔:“你胡说什么?谁让你死了?

”“捐一个肾,手术风险,术后感染,免疫力终身下降,这些,你们谁去查过?

”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只知道,我的肾可以救妈的命,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我转头,直视我的父亲。“你不是总说,吃亏是福吗?”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

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从小到大,我的福气最大,房间最小,衣服最旧,学校最差。现在,

我的福气大到身体都亏空了,需要花钱花时间补回来,

才能去积攒下一个更大的福气——用我的肾,换***命。”我看着他铁青的脸,

一字一顿地问:“爸,我现在努力补身体,不就是为了更好地积福吗?

你为什么反而生气了呢?”整个餐厅,落针可闻。我站起身,没有立刻离开。

我拿起桌上的汤勺,舀起一勺最油腻的鸡汤,微笑着,将勺子缓缓伸到父亲的嘴边。“爸,

这头份的福气,您先尝尝?”他的脸从铁青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

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我轻笑一声,将汤倒回碗里,拉开椅子。“这福气,太重了,

我怕我没命享,你们慢慢吃。”我的拖延和反抗,显然让他们彻底失去了耐心。

我以为他们会继续疲劳轰炸,但我低估了人性的下限。

他们想出了一个更直接、更恶毒的计划。周三下午,公司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

手机“叮”地一声,进来一条短信。【平安人寿】:尊敬的林苇女士,

您尾号xxxx的银行卡于今日15:32成功扣缴保费28,800元。如非本人操作,

请立即登录官网核实或致电95511。我从未买过这家公司的保险。

我点开短信里的官网链接,指尖冰凉。登录页面跳了出来,需要身份证和密码。

我输入自己的生日,错误。输入我的手机尾号,错误。一片空白的脑子里,鬼使神差地,

我输入了林月的生日。页面跳转。【欢迎您,林苇女士。】一瞬间,

办公室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只听见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我点开“我的保单”。

一份巨额意外伤残保险的电子保单,赫然在列。我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投保人:林苇。被保人:林苇。

保单生效日期:我告诉他们自己“营养不良”的第二天。受益人:林月。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名字上。我继续往下划。保额:叁佰万。鼠标“咚”地一声撞在桌沿,

我攥着它的手已经脱力。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只让我“捐”一个肾了。我点开了保险条款。

那条款,写得极为苛刻,或者说,极为精准。一般的磕碰、小伤,赔付金额低到可以忽略。

只有达到特定级别的重度伤残,才能获得那三百万的全额赔付。

比如:【单侧肾脏因意外伤害导致功能完全丧失或被摘除】。比如:【双下肢功能部分丧失,

需终身依赖拐杖】。比如:【严重颅脑损伤导致永久性行动不便】。每一条,

都是一份为我量身定做的献祭菜单。一个健康的肾,移植给母亲,救她的命。

一个“意外”失去的肾,触发保险,赔偿三百万给林月。一石二鸟。用我一个人的残疾,

换来这个家两个人的“幸福”。一个得到新生,一个得到财富。而我,林苇,

将像被榨干的甘蔗渣,被彻底抛弃。这已经是地狱了。不,地狱还有更深的一层。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两个字——“爸爸”,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我盯着那两个字,胸口的剧烈起伏缓缓归于平静。我深吸一口气,接通,

手指精准地按下了屏幕上的录音键。“喂,小苇啊。”电话那头,

父亲的声音温和得让人头皮发麻。“你这几天身体补得怎么样了?

爸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老母鸡,这个周末回老宅吃饭吧,你妈也念叨你。

你小时候最喜欢在老宅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下玩了,还记得吗?咱们一家人,

坐下来好好谈谈心,把话说开了,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老宅……郊区那套闲置了很久的平房,周围几十米都没有邻居。我正要找借口,

电话背景音里,忽然传来一阵噪音。“滋……滋啦……”那声音……我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是电锯启动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另一种金属切割的尖锐声响,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浑身僵硬,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电锯,切割机……在那个荒无人烟的老宅里。

他们准备好了工具。准备好了所谓的“一家人好好谈谈”。一场完美的“意外”。

我会“不小心”摔倒,或者被什么重物砸到,造成严重的、完全符合保险赔付条件的伤残。

然后,他们会流着泪,把我送到医院,一边“悲痛欲绝”地照顾我,一边拿着我的残疾证明,

去向保险公司索要那笔沾满我鲜血的三百万。他们要的,根本不是我的妥协。他们要的,

是献祭。将我整个人,我的健康,我的未来,我的一切,作为祭品,摆上他们贪婪的祭坛。

我握着手机,连呼吸都忘了。电话那头,父亲还在用他那慈父般的口吻催促着:“小苇?

听见没?周末一定回来啊,爸等你。”背景音里,电锯的轰鸣,还在继续。

“滋啦——滋啦——”我忽然笑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那声音轻快得甚至有些甜美。

小说《吃亏是福,那这福气送给你们》 吃亏是福,那这福气送给你们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全文阅读
已经没有了 返回本书目录 已经没有了

同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