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衢木一根根地从外面取走,光线照得我眼睛生疼,落在皮肤上,有着强烈的灼痛感。
十年未见天日,我还是伸手,想去碰触。
当着金甲、冠赤羽的军士手握绑着秘银链的穿波箭,贯穿我的琵琶骨时。
在尖锐的痛意中,我知道是沉渊来了。
穿波箭啊,是我十岁时潜入蜀湖底,绞杀鼍龙,取其额骨磨成,送给沉渊的生辰礼。
等确定我被穿透琵琶骨,痛得全身抽搐,无力挣扎后。
他们才把那以铁刺为圈、深扎入我四肢的铁链,从雕满符纹的黑色基石上一道道解开。
由有着夸父血脉的夸奴拉着铁链,将我带出木塔。
赤足踏在青石阶上,日光刺透双眼,满目皆红。
一如十年前,巫罗苍伤以血卜天,告诉我青螭天命未绝,落于我身。
无论何等欺辱,皆需隐忍而活。
可我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
炙热阳光之下,公子沉渊已不再是当年在青螭为质时那青涩畏缩的模样。
背光端坐于战马之上,宛如金甲战神。
赤羽军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比阳光还要炙热。
谁又不想看看,青螭的亡国帝姬,原定的下任巫罗,长什么模样。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将目光收回。
却只见褴褛的布条下,大片白如皎月般的肌肤,映着日光,泛着鳞片般的光泽。
正看着,就有赤羽军拎着一袭红羽披风,裹在我身上。
羽泛金光,质若无物。
这是赤羽王族才能着的羽衣。
眯了眯眼,看着端坐的沉渊挥手,示意夸奴将我拉上了生铁所制、雕满符纹的囚车。
再将那穿入四肢的铁链缠绕在囚车之上后,又锁于夸奴腰间。
而穿过琵琶骨的秘银链,自是由沉渊稳稳地握于掌心。
就算我重伤被囚于五衢木塔时,才十二岁,并未从苍伤那里习得多么高深的巫术。
可封禁十年,依旧让他们忌惮至此,也不枉苍伤于国破时,以血卜天。
我端坐在囚车上,任由琵琶骨处的鲜血滴落在炙热的地上,滋滋作响。
也任由这光刺痛双眼,灼得肌肤火烧一般的痛。
闭眼享受着这阴湿木塔里没有的自然气息,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苍伤说过,所谓宿命不过是轮回。
既然天命归于我身,我出塔之日,便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
我与沉渊,始于这由我亲手所造的穿波箭,必然也终于这穿波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