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的第七百年，雪青鸾搂着第九百九十九个侍君来到九樾面前。

“当年嫁给你，只是因为你最像子昱，可现在我找到更像他的人了。”

冰冷的话将九樾瞬间扎醒。

看着眼前这张和故去爱人一模一样的脸，他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

雪青鸾以为九樾离不开她，却不知道，她为她的朱砂痣，他也为他的白月光。

这一刻九樾终于醒悟，替身永远只是替身。

雪青鸾，根本不是她。

所以这一次，九樾没再像以前一样卑微挽留，只轻轻朝雪青鸾点头道。

“那我给他腾地方。”

……

当九樾说出这句话后，雪青鸾明显狠狠愣了一下。

她的脸色瞬间沉下。

“你确定？”

语气不屑，像是根本不信九樾会答应。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九樾爱雪青鸾爱到了骨子里，哪怕只是她脸上的点点擦伤都会让他担忧整夜。

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让出这独属于妖王之夫的王君殿。

可现在，九樾凝视着雪青鸾脸上的冷漠，这是从前的云姝绝不会对他露出的表情。

遂轻轻点头：“我确定。”

九樾的回答很笃定，雪青鸾却紧皱眉头质问：“九樾，你又想玩什么手段？”

她根本不信九樾会答应，甚至还警告道：“七百年前我就说过，我爱的只有子昱，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你有几分像他。”

雪青鸾嘴中的子昱是黑蛟族的族长夫君苏子昱，也是她的姐夫。

作为黑蛟族长的私生女，雪青鸾从前被处处打压，只能看着心爱的人娶了自己的长姐。

在苏子昱娶妻的那天，她带着九樾脱离家族来到九州最蛮荒的北荒，只用三百年就成为北荒妖王。

然后又从四海八荒搜罗和苏子昱面容相似的男子。

如今，已经是第九百九十九个。

九樾看出，眼前这侍君的确是最像苏子昱的，所以雪青鸾也把他宠上了天。

纵容他要星星要月亮，甚至在他挑衅自己不成被打出门后，雪青鸾还亲自跑来给他撑腰。

九樾看着雪青鸾那张和云姝一模一样的脸，到底说不出什么重话，只是开口。

“殿下既然执意如此，我自然愿意成全。”

雪青鸾闻言，眸中戾气淡下，划过几分了然。

“算你识相。”

“本王给你三日，将你的东西收好，搬到偏殿去。”

说完，雪青鸾便牵着那侍君的手离开了。

九樾久久站在原地，听见窗外的妖仆窃窃私语。

“殿下本来就是为了九樾的脸才和他在一起的，可笑他陪殿下这么多年，还是比不上人家有苏子昱的三分神韵。”

“这九樾那么爱殿下，哪怕现在搬出王君殿，以后肯定还会死缠着不放。”

“他一只连涂山狐族的族谱都上不了的低等赤狐，占着王君位置几百年了还不满足吗？”

讥笑的声音肆无忌惮。

所有人都以为九樾只是将王君殿让出来，却不知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彻底离开。

离开雪青鸾，离开他自欺欺人的幻想，接受云姝已经回不来的事实。

心口传来细细麻麻的刺痛，九樾紧了紧随身的玉佩。

玉佩触手生温，是云姝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记得初见时，九樾还是只第二条尾巴都没成型的小狐妖，被狼妖追咬得只剩半条命，被云姝捡回家养起来。

可后来天下大乱，魔族在九州肆虐，生灵涂炭。

最后那一战里，她以一己之力阻挡魔族百万大军，自己却力竭而死。

彼时的九樾已经有了九条尾巴，是狐族最尊贵的九尾狐妖，却怎么都救不回她。

他抱着云姝残破的身子，源源不断的往她体内输送灵力，却也只能无助地感受着她的手渐渐冰凉。

从前不管什么事，只要是九樾提的要求，云姝永远都依着他。

可那次，他沙哑着声音求她别离开，她却只是摇了摇头。

“对不起，小狐妖，以后我护不住你了。”

云姝死了，九樾的心也死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空壳。

他也想过追随云姝去死，可九尾狐的生命太强大，连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浑浑噩噩过了十万年后，九樾又一次躺在战场中央，没等到谁一刀刺下，却等到雪青鸾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此处危险。”

九樾烦躁地想让她别多管闲事，可一睁眼，却看见了一张和云姝一模一样的脸。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看着彼此的脸都怔了片刻。

还是雪青鸾率先开口。

“你也是被抓来参军的小妖吗？跟在我身后，我会护着你。”

九樾没反驳，只是看着她的脸痴痴点头：“好。”

时间便这样一晃七百年。

九樾以为自己能一直这般自欺欺人下去，永远将雪青鸾当做云姝的替身。

可就在刚刚，他发现他做不到了。

因为——云姝不会在他面前牵着另一个男子的手，不会对他露出那种冷漠的表情，也绝不会对他说不爱他。

雪青鸾不是云姝，只是他用来麻痹自己饮鸩止渴的空壳。

苦苦维持的幻想破碎，他要去找真正的云姝了。

如果她不在人间，那他就去有她的炼狱。